墨江解放故事之二:匪帮暗杀革命者 吊水客智救地下党
火塘,自烤酒,老人。
火塘上驾着土罐罐,里面“咕噜、咕噜”烧着茶水。
酒很纯、很烈,喝得老人兴高采烈。
拉祜土罐茶很浓,喝得我神清气爽。
两个老人,都须发皆白。一个曾经是解放战争时期的中共地下党员,在当地大名鼎鼎。一个曾经是解放前本地势力最强悍的土匪手下的得力干将,在当时也是名声赫赫。
我很有幸,坐在他们身边,拿着纸笔,支起耳朵。
“年轻人,我们两弟兄讲起话来像AK47一样快,你要记下来恐怕不容易。”
听到他们即将打开话匣子,我欣喜若狂,悄悄打开包里的录音笔。
“大姑爹,你先说,这个小鬼一定想知道两个曾经的死对头为什么会成为好兄弟。”
“鬼才是你大姑爹!我有那么老?”
“不是大姑爹,是大姨爹呀?要是你那晚当大姨爹,早死定了。”
“嚯嚯,你还嘚瑟啦?要不是我接连两夜不睡觉马不停蹄的赶回法场,他们会枪下留人?”
……
“年轻人,你想听懂我们的对话,必须首先弄懂旧社会土匪行话。老土匪,你向他说说什么是‘吊水’,什么是‘走水’,什么是‘放水’。”
“你才是老土匪呐!”然后,他对我说:“记着啊,‘吊水’指侦查敌情,‘走水’指侦查中走漏风声,‘放水’指侦查中故意走漏风声。”
……
就这样,两位老前辈你一言我一语,时而击掌大笑,时而相拥而泣,在相互打趣中喝着烈酒,断断续续的讲起往事。鸡叫头遍时,一壶酒告罄,二老满脸通红,在儿孙们的搀扶下归去。
夜很静,山村的一切都已沉睡。而我却睡不着,反复听着录音,那段往事逐渐清晰,我的心不断被感动着、被震撼着。
往事把我带回到墨江解放前夜。
1949年1月,墨江人民通过浴血奋战解放了县城,但地处偏远地区的墨江国民党的残渣余孽、土匪特务、反革命分子的活动仍很猖獗。他们不甘心失败,窥测时机进行反扑,企图推翻新生的各级人民政权。
某夜,土匪派出一伙匪徒,他们有着搞暗杀活动的标配:黑衣、劲装、软底鞋,腰里别着家伙,里面上满子弹。这伙匪徒以国民党特派员韩镜秋为首,“只要枪响,就要人头落地”,出发前,匪首“山老虎”对他们下达指令。
他们的暗杀目标很明确:中共地下党员、新抚区(现墨江县新抚镇)人民政府副区长。
很快,区政府驻地被包围。虽然大门紧闭,但里面松树明子火光闪烁,交谈声中还夹杂着吸水烟筒的“咕嘟、咕嘟”声音。
他是暗杀组成员之一,因为区政府驻地曾经是他家老宅,半路上,韩镜秋仔细向他询问老宅有几个出口。他紧张至极,但还是隐瞒下了那条地道。地道入口在老宅水缸旁边的夹墙里,出口是百米以外的后山。记得副区长小时候来他家玩,他带他走过地道。
除了后山,各出入口均已有狙击手把守,任何目标想逃离,都将格杀勿论!
程序也是暗杀活动的标准:动手之前先派人潜进去吊水,然后打暗号。暗号早已定下:目标若在其中,大声称其为“大姨爹”,大家一齐动手;如若目标不在,则称其为“大姑爹”,并取消暗杀任务。
一切准备停当,目标看似插翅难逃。
到了关键的吊水阶段,派去吊水的人选很重要,韩镜秋选中了他。“罩子(眼睛)放亮点,人给我机灵点,要是走水,当心杀你全家!”
事实将很快证明:他眼睛够亮,也够机灵。
“那,要是放水呢!要杀几次全家?”他当然不敢问。
接着,几条包头布结成绳梯,悄无声息地送他翻过高高的围墙。
于是乎,墨江历史上最牛的放水事件开始上演。
围墙外,只听到一句“大姑爹,原来是你呀,我走累了,想要吸水烟筒,你为我换一下烟筒水”。
围墙内光景却复杂得多。当黑衣人一出现在门口,几个人就跳起来,拔短枪的、抽刀子的、想向外面冲的、一脸惊讶呆在原地的,都有。黑衣人用手势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并走向副区长,接过他手里的水烟筒,放入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子弹,然后又递还给他,说出让围墙外面的人都听得到的那句话。
继而,副区长走到水缸旁,倒掉水,突然,他到夹墙旁边一闪,消失了。
黑衣人走到水缸旁,往地下一模,找到子弹,然后为水烟筒注满水,一边“咕嘟、咕嘟”吸着一边走到大门旁边,“都是亲戚,都是亲戚,在闲聊呢,大家也进来喝口水再赶路”。大门打开,他看到韩镜秋那张阴森恐怖的脸。
一年后,墨江县境全部解放。庆功大会之后接着开展批斗大会,他作为罪大恶极的匪徒,即将被执行死刑。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起、骤停,副区长滚鞍下马,“枪下留人!”
多年以后,他离休,他刑满释放。
“大姑爹,子弹滚落在石板上的声音,你可要听好了”。采访接近尾声,“老土匪”又向老地下党发难。
“小侄,你家老宅的地道里面很黑暗,但是走到尽头,就是明天”。老地下党这时破天荒的没有针锋相对。
“爷爷,爷爷,那您为什么要在吊水的时候放水?”
就当我正要关闭录音笔的时候,小女孩的声音响起,很清脆。
“老土匪”刹那间严肃起来,他沉默着,用手指指天、指指地、指指老地下党,最后指向自己的心脏部位。(墨江县纪委 许正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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